你好，巴黎【温馨日常】【二十八】
第二十八章
时间是一种复杂的因子，小的时候我们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希望快快长大。
等到长大后又会觉得时间变得好快，他在不经意中带走了身边一个又一个人。慢慢地我们都会衰老，然后变得白发苍苍。
人的身体会随着年龄而改变。就好像你慢慢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熬夜，越来越不能喝酒一般。最终我们曾经引以为傲的强壮体魄统统会败给时间。
明楼最近心情不好，但不是因为有什么事情，而是因为明主任的牙，很疼。
其实说起来明楼的年纪不算大，四十多岁正是男人的大好时光。只可惜年少的时候过于劳神费力，导致他留下了一些不大但是很麻烦的毛病。牙疼就是其中一个。
时不时的犯一下，没影响到工作自己也就过去了。但是这次不一样。牙疼君似乎不是很想那么快的离开，整整一周，明楼的牙齿都隐隐作痛。上课也上不好，索性就告了假在家里待着。
由于牙疼导致心情极差，所以看什么也自然是不顺眼的。这不，说着说着就把明琰说教了一番。说的明琰大哭了起来。
明镜听到明琰的哭声就跑了上来，看见自家弟弟黑着一张脸，再看小明琰哭红的大眼睛，大概也就知道这是被训了。赶紧哄起孩子来。
“你干嘛训他呀，有话好好说嘛。”
“大姐，我管孩子你能不能别管。这孩子都被你和阿诚惯坏了。都多大了字还认不全。”
“慢慢教嘛，他底子本来就薄，你有点耐心行不行啦。好啦好啦，你别教了，你歇着吧，我来教明琰行了吧。真是的，自己牙疼就拿孩子出气，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啦，去看医生你就是不听，你就疼着吧。走！小琰，大姑带你去吃好吃的去。”
小孩抽抽搭搭的被明镜带走了，明楼一个人在书房，被牙疼弄得更加烦躁了，书也看不下去，字也写不好，索性就收拾起了书架。
刚来巴黎的时候书架上只有几本书，连一层都放不满。后来，都是明诚一本一本添上去的。明诚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就是每次他添的书都刚好是明楼想要看的那一本。这么多年了一直如此。从未出过错。
明楼甚至想过，或许他的阿诚有什么特异功能吧，不然怎么能够读他读的如此准确，不差毫厘。
书架的最上面有一个有些旧的本子，那个本子明楼记得，是汪曼春的日记本，上面清楚的记载了一个无邪少女是如何变成一个心狠毒辣的蛇蝎的过程，也记载着她对明楼的爱，和恨。本子是阿诚带来的，但是却是明楼放不下的。
明楼始终对汪曼春有愧，与国家无关，纯粹感情上的愧疚。
明诚曾经问过明楼，如果汪曼春没有叛变，他会选择和她在一起么？明楼当时没有回答，只是回给了明诚一个吻。对那个时候的他们来说一个吻足以说明一切。
明楼只看过那本日记一次，后来阿诚将他放在书架上，他也没有再去看过。对于过去，明楼觉得没有必要一遍又一遍复读，该记得的永远都会记得，记不住的也总不会记住，同样，忘不掉的也必然无法忘掉。
“又在想你的老情人了？”
明诚的声音打断了明楼对往事的回读，明诚脱下大衣，走到明楼面前拿下了那本日记。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明楼拿过日记又将他放回了原位，明诚也毫不在意，随便抽了一本其他的书，坐了下来。
“没课我就回来了啊，刚进门就有人告了你一状。这一罪还未审，我这一回房你又多了一罪。怎么？明主任，你这是要犯上作乱啊。”
“我哪敢。这不是牙疼么？心里烦。”
“心里烦你就拿我儿子出气啊。”
“我就是说了他几句，再说了，他字写不对，是他的错。”
“他写不对，你就教会他啊。你当初是怎么教我的。”
“他哪有你聪明啊。”
“你少来。我当初也没少被你训，我只是不敢顶嘴而已。”
“那是，那时你多听话啊……不像现在……”
“现在怎么？”
“更加温文尔雅。”
明诚放下书，懒得和他贫。
“走吧，换衣服，我带你去看牙医。”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走。”
“好，好好好。”
明楼连忙换了衣服，穿上大衣就和明诚出了门。
出了门才发现已近黄昏，明诚其实也没回来多早，只是自己发呆的时间有些长了。
明诚发动起车子，明楼习惯性的坐在了后面，他已经好久没有和明诚两个人单独这样乘车了。两个人的课不一样，就算有的时候早上会一起出去，基本也会带着明台和顾轩。两个人的时间也就少了一些。
明诚在前面看着车子，明楼坐在后面从车窗看着日头一点一点的消失在天的那头。
“仰羡黄昏鸟，投林羽翮轻。”
明楼突然念出一句诗，明诚也只是在后视镜里看了看他。
车子又行驶了一会，总算到了医院。
“大哥，到了。”
“要不，下次再来吧。”
“大哥你不会是害怕拔牙吧？”
“臭小子！乱说什么！”
“那你怕什么？”
“这么大年纪了，牙还出个洞，不体面。”
“没事，我不嫌弃你。”
“你倒是敢。”
“好啦，那也比你疼着强是不是，万一吃点药就好呢。走吧。”
尽管万般不情愿，明楼还是跟着明诚下了车去检查了自己的牙。
结果并没有想象的好，明楼的这颗牙最后还是没有保住。医生提议补一颗假的，也被明楼拒绝了。理由则是，明大少爷觉得假牙这种东西更加不体面。反正也是在里面，只要不开太大的口旁人是看不到的，他也就释然了些。
治疗的过程进行的很快，所以没多久两个人就离开了医院。又一次上了车。
只是明诚这次没有往家开，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车子停在了一条小河边。天色已暗。郊外河边几乎没什么人烟，除了车子的灯光外几乎就没什么光亮，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恐怖。
“天都黑了，来这干嘛？”
“等会你就知道了。”
明诚开着车灯，两个人就下了车，明诚熟稔的带着明楼走向河边一块干净的大石头旁，两个人就坐在了那里。
明诚一直很安静，没有半句话，就那样坐在那里。
“阿诚……”
“别说话，快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河对岸开始有点点的光亮，慢慢的，点点光亮变得越来越多，逐渐将河的对岸照的通亮。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萤火虫。”
明楼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看到这样的光景了，瞬间有些少年心动。
“前些日子和学生过来写生发现的。你看那。”
明楼顺着明诚的手指抬头看了去。一弯皎洁的明月挂在天空中，或许是因为萤火虫的原因，月亮也显得越发的明亮。
“黄昏过后，就到了明月的时间了。一个事物落下了，必然有一个是要升起的。鸟在黄昏时归巢也是为了回到自己的家，对么？先生。”
“你呀，就是太聪明了。”
“那不也是你教的么？”
“那倒是，你可是我的得意门生，我得炫耀一辈子才行。”
“用你这缺了一颗牙的口齿么？”
“嘿，臭小子，谁说不嫌弃我的，这么快就开始取笑我了。”
“嫌弃是一回事，取笑是另一回事。大哥你真不愧是学经济的，文学不怎么好。”
“臭小子，你写字读诗都是我一个字一个字教的，现在嫌我文学不好，我看你是该教育了。”
明诚没有反驳，笑了起来。明快的笑容在萤火虫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绚丽。明楼自然不会错过这难得的美景，他揽过眼前人，唇便覆了上去。
明诚回应得热烈，两个男人在月光和萤火虫的光芒里忘情的吻着。
一记深吻不知持续了多久才结束，直到两人觉得无法把控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彼此的唇。
即使是天黑了，明诚耳尖的粉红依然无法掩盖，明楼的手指轻轻揉捏着这粉红，眼里的宠溺快要溢出。
“你一路无话，我以为你生气了。”
“生气？生谁的气，一位故人？我哪有那么小气。”
“对，我们阿诚可是最大度的。”
“我早就说过，我很清楚她在大哥心里是怎样一种感情，你对他在情感上有愧，这说明大哥是重情义的人。只不过在国家面前这种小情小爱都变得轻微了，但是，说到底，作为男人，我能理解你对他的愧疚，作为战友我赞同你对她的做法，作为爱人我包容你心里为她留那么一个小角落。”
“不对，我心里都是你的。愧疚不在这颗心里，这颗心只有爱。”
“没想到明主任有两颗心。”
“不，对你我是一心一意。只是，有些人她参与过你的生命，要说忘记，很难，我不想强迫自己，也不想骗你，仅此而已。”
“我懂。回家吧，大姐还等我们吃饭呢。”
“等下，再亲一下。”
还没等明诚反应，明楼的吻又落了下去。
正如明楼说的那般。这世上有些人有些事，我们是难以干净利落的忘记的。
有些人只是匆匆一瞥，都可以让一个人铭记在心。
更何况是曾经参与过我们生命旅程的人。
好的，坏的，都没那么容易忘记。
以为忘记的也会在触碰到某一点时，所有记忆都如泉涌般喷出。
所以，何必刻意去忘记呢。
他们来的时候，我们会说一句你好，那么走的时候，也请说一句再见吧。
哪怕再也不见。
好来又好去，或许才是真正的放下和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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