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 reach the unreachable star

床伴(凌远x赵启平)【十九】

  第十九章

  夜晚,普外科的病房。

  赵启平今晚要值班,但是凌远并不需要,可是凌远还是选择留了下来。一是平安母亲冯缈最近的病情很不稳定,二来他已经无法习惯回家的时候,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按照第一医院的规定,重症病人医生在晚间也要巡查一次,所以赵启平从凌远的办公室里带着一双睡眼就要出去查房。

  “来,擦擦脸清醒一下再出去,让你早上起那么早。”凌远给赵启平拿了张湿巾,让他擦脸,好让赵启平这个半睡的人能够清醒一下。

  “还不都是你,昨天折腾到凌晨,早上又被我姐的夺命催给叫了起来,中午又有病人出了并发症,又没捞得着休息,我能不困么。”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对了,你姐找你干嘛啊。”

  “她还能干嘛,她今天去参加婚礼,后天走。”

  “哦。”

  “怎么了?”

  “没什么,不知道哪不太对劲而已,大概是想多了。”

  “那就少想点,还嫌自己不够累啊,你看你那个眉头,我真想拿熨斗给你熨平了,成天哪来的那么多烦心事。”赵启平说着话,手指就不自觉的平抚着凌远的眉头。

  “好,以后我像你学习,贯彻没心肝精神到底,可以了吧。”

  “滚蛋。我去查房。”

  说完话,赵启平就离开了凌远的办公室。凌远拿起手机翻到了白天收到的一条短信。短信的发件人上写着‘赵琳’两个字。内容更是简单明了,客气的约凌远一起吃饭。但是却没有提赵启平半个字。从刚才赵启平的话语中,凌远也证明了赵启平确实不知道这件事,这让凌远有着一丝不安,看来有些事情要提前来了。

  赵启平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病历本,就有护士急急忙忙的找他,赵启平就连忙跟着护士过去了。平安的母亲冯缈的病情突然加重,呼吸困难,心脏出现了短暂的休克,这是在赵启平意料之外的。

  来不及去急诊室,赵启平赶紧为冯缈做起了心脏复苏,期间让护士去找了凌远。凌远听到消息也迅速赶了过来,来的时候冯缈虽然已经清醒,但是心脉却十分微弱,一双无神的大眼睛死死的看着凌远不肯挪开。

  “你放心,平安的手术我会亲自给他做的,我们一定会救他的。”

  就像咒语一般,这句话一说完冯缈总算闭上了眼睛。赵启平清楚虽然抢救了过来,但是估计这一闭上眼睛就很难再醒过来了,微弱的心脉和呼吸不知道还能支撑这幅残破的身体多久,换肝是唯一的选择。

  “刚才你是怎么知道的?”赵启平又回到了凌远的办公室,经过刚才一个短暂的修罗场,他的睡意也算是彻底的被驱散了。

  “我虽然没有孩子,但是在我妈最后的时间里我一直在她身边,她一直担心的都是我。你之前不是也说过,冯缈告诉过你,他不会放弃平安,以前都不会,以后更加不会。”

  “凌远,你变了。”

  “是么,变好了还是不好了?”

  “变得柔软了。你还记得你说过,你的骨子里有着一半的冷血自私和一半的懦弱疯狂么?”

  “记得。”

  “其实不是的,你是我见过最细心,贴心的男人。你可以把一切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尤其是为你在乎的人。事无巨细,所有不好的辛苦的,都自己在背后偷偷咽下去。藏得特别深。这不是一个冷血自私懦弱的人能做出的事情。不过疯狂嘛,倒是真的。”

  “不疯狂我怎么可能抓得住你这个小疯子呢。”

  “那大疯子,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这个强效止疼片是什么时候开始吃的呢?”

  赵启平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个药瓶,虽然标签凌远已经撕下去了,但是以赵启平的水平来看,辨认出是什么药还是轻而易举的。

  “启平你真厉害,这都能看出是什么药。”

  “少跟我打岔,我之前不是让你去做检查,你去了么?”

  “我之前去过了。”

  “化验单呢。”

  凌远从桌子上的笔记里拿出了一张单子递给了赵启平,赵启平拿过单子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凌远,你有病吧。这特么是两个月前的检查,两个月前你就查出胃溃疡加重,而且还轻微出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赵启平难得的发了火,凌远也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好,自然就只有挨骂的份。

  “我怕你担心,而且没什么事的,我的身体我清楚,没事的。更何况我真的没时间去做检查。”

  “成,你就这么耗着,你最好赶紧去死算了,那样我就不用操你这份心了。”

  “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你会以未亡人的身份为我扶棺么?”

  “你想的美,你这秒死,爷我下一秒就去再找一个。”

  “你敢,我才不死呢,我还没活够了,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明天我有事,后天后天我一定去检查,行了吧。”

  “这是你说的,我给你预约。”

  “好,一言为定。”

  赵启平瞪了凌远一眼没再说话,发了点火,困意似乎又原路返回了,赵启平便在凌远这睡了一会,反正这个夜班也快结束了,醒来的时候天也亮了,凌远见没什么事,就让赵启平先回家睡了,自己则声称部里有会,没有和赵启平一起回去,开着车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就是赵琳所住的酒店。到了酒店后凌远给赵琳打了个电话,便就在酒店里的咖啡店等着了,点了一份早餐,乖乖的照顾着自己的胃。早餐快吃完的时候,赵琳也到了。

  “凌院长怎么这么早?”

  “不早点的话不好跟他解释。”

  凌远的话让赵琳愣在了那里,她自然清楚这个‘他’指的是谁,虽然她今天约凌远确实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但是她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不过既然话说开了那么再继续下去也就顺畅了。

  “凌院长考虑的真是周到,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就直接说吧。我弟弟他不是一个同性恋。”

  “我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

  “那你还这样对他?”

  “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之间的爱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点都不盲目。我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爱?什么是爱?爱一个人难道不应该让对方幸福么?”

  “他现在很幸福,我也会一直对他像现在这么好,这个您可以放心。”凌远的情绪语气始终都是不急不缓,平静的回答着赵琳的每一个质疑,这反倒让已经准备大战一场的赵琳有些没底。

  “你们现在或许很幸福,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这个国家,这个社会还没有开明到那样一种程度,更何况是你所处的这样一个位置,你不仅要承担着对下属的责任,同时也要承受上面对你的审视,这么多人在注视着你,你认为他们都能接受、包容、认可你们这样不符合主流的感情么?到时候你要怎么办?别告诉我你不要江山要美人。”

  “我是一个成年男人,我不可能有这样幼稚的想法,事业对我来说是我的第二生命,而且,只有我的事业有保障了,我才能保障我的生活,也才能保障我和启平的幸福。您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但是我相信这个社会会慢慢进步的,更相信我的朋友,家人,爱我的人比起这些会更在乎我的幸福,这要他们接受了,其他人我不在乎,我相信他也不在乎,而且,我知道您是爱他的。”

  凌远的一段话让赵琳无法言对。她不得不承认凌远说的有道理,作为姐姐,她爱护她的弟弟,她当然希望他能找到属于他的真爱,找到那个对的人。但是如果因为这份真爱要承受太多非议的话,她害怕他会受不了,正是因为爱他,才更不想看见他明明可以走一条简单的路,却偏偏要走一条满是泥泞的路。但是,和一个貌合神离的人一起走一条康庄大路就比和心爱的人走泥泞小路要幸福么?这个问题让赵琳太难抉择。

  “你知道我是怎么看出来的么?”

  凌远看了一眼赵琳没有答话,等着对方继续往下说。

  “我弟弟从小就聪明,从来没让我爸妈操心过,后来考上了医学院,又被推荐到伦敦进修,回国后又进了大医院,一直都是我们家的骄傲。所以对于他的私生活我们也一直没有过多的干预过,因为我们都知道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别人干预不了。虽然他看似什么都不在乎,但是一旦他在乎了,就比任何人都用心。所以当我看到上一次他吃饭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关注你吃什么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和你的关系不一般。更何况除了家人,他从来没有和外人合住过,大学他都是在外面租的公寓。”

  赵琳说完喝了一口凌远为他点的咖啡,无糖脱脂奶的搭配是上一次吃饭的时候她无意间提起的,没想到凌远会记得,赵琳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看似冰冷的男人的细心,也开始相信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但是,‘相信’这两个字是无法与现实抗衡的。

  “凌院长,你有想过怎么跟你家里说么?”

  “有,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我会告诉他们的。”

  “这个合适的时机是什么?”

  这一次换做凌远无言,的确如此,他是想过告诉家里,但是具体什么时候却从未考虑过。合适的机会,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叫做合适呢?

  “我今天并不是想拆散你们,还是说来祝福你们。这两种无论哪个我都做不到。我只是想跟你们说,爱情并不能解决所有,您应该很清楚。有太多的阻碍在你们面前,我的目的很简单,我希望我弟弟幸福。只要你能让他真正的幸福。我不会阻拦你们,但是,至少现在我也不会祝福。我要说的就这么多。”

  “我知道了,谢谢您。”

  凌远说完话赵琳就先离开了。凌远在原地坐了一会也就回去了,赵琳的话确实给了他不小的影响,至少他现在知道要面对一个现实,那就是跟家里人说明白。但是凌远想不到的是,在这样一个他第一次来的酒店里,竟然有一个熟人从一开始就坐在他身后的位置上,而且一直没有露面,但是却将两个人的对话听得,一字不漏。

  其实,有的时候,人和树是相似的,越是想要靠近璀璨的阳光,它的根却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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